110美学2023/01在先锋性实验的起点上,余华和莫言的创作已经彰显出鲜明的创作个性。若借用温度衡量标准表达余华、莫言的死亡叙事风格给人的直观印象,则大致可用“冷”与“热”这一对立概念来表示。在这里,“冷”既“冷却”“冷酷”,意味着理性参与死亡叙事,讲求主观情感的克制,或对于极端情绪进行收敛乃至刻意回避,或着力渲染只停留在感观层面的死亡体验。“热”则指向“狂欢”话语,以喷涌宣泄式的语言表现出叙事者或死亡主体非理性的精神状态等。在小说创作中,我们可以发现余华往往以平静、克制的零度叙事来书写死亡,使死亡叙事诡谲莫测。而莫言以他一贯的汪洋恣意的语言来讲述人在濒临死亡时的所思所想,表现人物灵魂深处的呓语,从而建构出一个盘旋在生死之间的狂想世界。一、置身事外的残酷与置身其中的激情创作初期,以先锋作家闻名的余华在文本中毫无敬畏地对待死亡,以笔“残杀”人的肉体,以此反映现代人精神层面的生存困境。先锋文本《现实一种》便采用双重视角先后从死亡主体以及旁观者的视角重复叙述同一场景,试图“以客观写主观”。在濒死者皮皮荒诞的认知中,“舔血”这一强制性欺凌行为也仅仅使他想起果浆,甚至“这血使他觉得可口,但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1]。为死亡叙事的向内展开,此处细致地记录了皮皮濒死时的意识流动。但这里濒死者的体验无疑是悖乎人性的,“皮皮”在本质上也是余华先锋实验中一个披着儿童外皮的审美符号,是一具感情淡漠的空壳。唯一可以让他兴奋、好奇的只有暴力,无论这种暴力是指向他人,还是指向自己。尽管是对于皮皮主观内心的书写,叙事者始终处于旁观姿态,并未与叙述对象产生共情。在完成对死亡者的内心世界书写后,作家出其不意地扭转视角,对这一虐杀场景进行了二次描绘,以展现客观视角下的暴力全过程,如“山峰飞起一脚踢进了皮皮的胯里”[2]23“皮皮的身体腾空而起,随即脑袋朝下撞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2]23。对于同一场景的重复叙述,将施暴者复仇瞬间的残忍、疯狂与死者在死亡刹那的享受、平静一前一后放置一处,客观场面描写与主观内心表现相互呼应。此外,这一时期的余华也善于通过对造成死亡的暴力因素的客观描述,完成了对死亡崇高感的解构。在《死亡叙述》中,余华以医学专业名词描述死亡场景,叠加死亡意象,津津有味地讲述三种武器对人体的破坏。前后共有三种武器导致了“我”的死亡,并且精确到了“盲肠”“肩胛骨”“肺动脉”等具体人体部位,宛如法医...